【菊韵小说】夏日惊魂

《夏日惊魂》

“放假了！放假了”！上小学三年级的儿子从学校一路小跑回到家，扔下书包，蹦到沙发上打起滚来。我满脸诧异的看着妻子：这孩子咋了，又不是头一次过暑假，考一百分了？不可能吧？妻子一脸柔意的望着儿子，轻声的对我说：“他大伯打来电话，晚上他们把小浩送来，在我们家玩一个星期“。儿子的表哥长他一岁，上四年级。住在汉江对岸，在另一所学校就读。表哥是儿子心中的偶像，在外面受到大孩子的欺负，经常的反抗就是：你们小心点，我会让我表哥来教训你们的。从明天起，他要和表哥在一起玩一个星期，那该是多神气的一周啊！能不高兴吗？看着儿子，我无奈的摇摇头。

当晚儿子的表哥如期来家，两个孩子狂欢到零点，在他妈妈的无数次催促下才意犹未尽的上床睡觉。第二天午饭后，两个孩子嘀嘀咕咕的一直不肯午睡，似乎在密谋着什么。那天热浪如涌，气温高达摄氏39度，酷热难耐。我和妻子照例午睡，下午上班。16时左右，我正在单位主持一个会议，一工友突然闯进会议室，径直跑到我身边，急促地对我说：“厂长，汉、汉江边刚才有两个男孩、孩溺水，有人、人看见你、你儿子和一个大、大、大一点的男孩一起到到汉江边钓鱼去去去了，别人说，可可能是……

我一下子愣了！什么？什么？谁的孩子？江边钓鱼？待我回过神来，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，所有的人都把眼光集中在我脸上。我慢慢地从椅子上站起来，小声的对大家说："同志们，对不起，我有点失态，现在休会"。又端起一杯水递给工友。:"来，您坐下，喝口水，慢慢说。"稍许平静下来的工友不再结巴的又把情况详细的述诉了一遍。我没有时间再吃惊了，马上行动才是唯一的。“请在座的同志们帮帮我，大家分头行动，找孩子去”。一拨随我到汉江边救人，另外分四个组，每组三人，分别到两个孩子的学校；妻子的单位；儿子的大伯家。并嘱咐大家，只说找孩子，不要告知详细情况。

安排好后，我们一行人火燎火急地来到汉江边，其实我们单位离汉江也就100米距离，我的腿很重，这100米路我觉得走了很远很远。心口像是在隐隐作痛，我艰难地爬上汉江大堤，头脑一片空白。江中，有两只救助打捞船在作业，江边，有两个和我妻子年龄相仿的女同志在抢天哭地的嚎啕。那位报信的工友找来当时的目击者给我介绍情况："两个男孩，一个10岁，一个11岁，表兄弟俩；哥哥上四年级，弟弟上三年级，哥哥住在汉江对岸，放暑假到弟弟家来玩，昨天来的。弟弟先掉下水，哥哥去救弟弟，最后两个人都不见了踪影。弟弟的妈妈跟我妻子在同一工厂上班，家就住在汉江边。那两个哭的女同志，就是两个孩子的妈妈。"我的大脑更空了，腿也开始抖起来，心更痛了。这描述的就是我们的孩子呀！那位目击者还在认真的述说着，我什么也听不见了。只在心里默念一句话："不可能！不可能！不可能！"

打捞船还在作业，撕心裂肺的嚎啕声还在继续，我的心还在痛。也不知过了多久，分派出去的几个小组陆续的回来了，内容一致，没有任何两个孩子的消息。我想同那两个女人一起哭，可我不敢哭，我甚至连泪也不敢流，我强忍着满眶的泪水，把咬肌的强度发挥到了极限，两边的腮帮刺痛刺痛的，。而江中打捞船上船工手中的带铁勾和倒挂刺的打捞竿，每一次的伸下水中，更像刺在我的心尖上，船工叔叔，您慢点，孩子们只穿着短裤和背心；还有那放入江底捞人的滚勾，那是几百枚有倒刺的铁勾哇！

两个女人大慨哭累了，坐在地上低声地抽泣，太阳也躲到树梢后边去了，江风开始带来丝丝凉意，江堤上围观的人群慢慢的在散去，只有打捞工仍在不紧不慢一上一下的继续工作着。我僵硬的站在堤岸，机械的一枝接一枝的抽烟。不知又过了多长时间，忽然有人大声喊我：厂长，孩子回来了！孩子回来了！我的头猛的一炸！那工友跑到我身边，“你儿子和侄儿已经回家了”我一屁股坐到地上，“什么时候”？“刚才”。我长出一口气，把手中还未抽完的烟谛狠狠地甩在地下。走！回家去！我一溜小跑，回到家打开门，小哥俩怯怯的站在一起，小脸晒得通红，儿子手里还捏着一支红白相间的鱼漂。他们可能也听到了什么，低拉着头一声不吭。我走到他们跟前，停留了几秒钟，猛的伸开双臂，把两个孩子紧紧地搂在怀中，久久地，久久的……泪水到底是止不住了，长长的泪水，顺着脸颊倾泄而下。不用再问什么了，管他们一下午野到哪里去了，管他们一下午都干了什么？站在我面前的是两个鲜活的生命，这比什么到重要！我侧转脸，透过朦朦的泪水，看了看左手腕上的表，时针指向18时30分。

妻子下班回家时，家里已经恢复了常态，只是缺少了两个孩子的嘻闹而安静了许多。当晚9时许传来消息：两个溺水的孩子已打捞上岸，经家长确认，就是那和我们这两个已经甜甜入睡的傢伙背景相同的小哥俩，不同的是，那小哥俩入睡的地方是在天国。入夜躺在床上，我把下午发生的一切告诉给妻子听，讲的很平淡，很乏味，也很详细。只是腿发抖、心尖痛的感觉没告诉她。第二天，我把侄儿送回了他们家，并告诉我大哥，今年暑假小哥俩的假期蜜月取消，来年再说。许多年后，大约是儿子大学毕业后的一个夏日，某天晚上朋友请我们一家吃饭，席间谈起孩子们成长的烦恼，儿子悄悄对他妈妈说，小学三年纪的那个暑假，是他渡过的感觉最乏味的一个暑假。

后记：

昨天观看本地电视台最有影响力的一个社会新闻栏目《今日播报》：上周汉江又有一对10岁11岁的亲哥俩溺水身亡，其溺水情节跟当年的那对表哥俩如出一辙。弟弟先落水，哥哥去救弟弟，结果……我久久无语。

谨以此文，提醒家有孩童的家长们：“又到孩子们放假的日子，那是一个长长的、有许多未知情况发生的夏天！护佑好孩子的生命与健康，父母的责任重于泰山。更以此文，告慰四个未成年的灵魂，孩子们，天堂快乐！”